前两周探讨「停课不停学」,倡议不要把因为疫情而发展出来的在家学习,作为逼不得已的权宜之计,而可以作为教学理念上的突破,在以后产生良性的长远影响。这两周,收到的各方资料,虽然只是个别例子,也几乎可以窥全豹。
按笔者有限的搜寻,通过网络在家学习已经成为中国香港学生普遍的事实,虽然还有种种挑战,特别是有些家庭硬件不足,网络不到。大致概括来说,有几个维度:
一、是教师学生实时(real-time)同步(synchronous)「上课」,还是把教师讲课放在网上(非同步asynchronous),让学生自由上网?各有利弊。
二、不论同步、非同步,每一课是否按正规课时上课或讲课,还是按需要调节课时的长短?是否可以浓缩讲授的时间?课与课之间,相隔多久?
三、是否包括教师与学生互动?实时(即「现场直播」)有没有互动的环节。非同步,有没有另设互动时间、互动平台?互动,是全班互动、小组辅导、还是个别交谈?
四、如何处理学生的反馈、作业、行为?是否要监管?如何监管?
鼓励自学 难得契机
最鼓舞人心的情况,学校统整每一级(甚至全校)的课程,放开平时的框架,设计成一个新的网上课程。这过程,不简单,但是不一定把课程全部推翻。又可以有几个方向:
集中在关键的课程,而暂时放下一些非主要的内容,例如聚焦中英文,集中克服学生平时的弱点,或者特意在某些方面乘机营造优势;
把学习的主要任务,从教师身上移向学生,增加学生自学的成分,例如增加书籍或者是网上的阅读,或者是简单地让学生对问题寻找答案;又或者 减少教师讲授,增加学生活动,例如学生做专题制作、课题研究。
用另类的方式,灵活传达同样的信息,例如运用平常不会用的器具或活动;给予学生自选的空间,提出自己的学习任务,可能与正规的课程无关。
以上种种,只是凤毛麟角,实际情形一定更加丰富灿烂。实际上出现的,往往是这许多方面的混合。可以看出来这里面有几个设计时考虑的变量。第一、学生主动学习或者是自主学习的程度和份量。第二、「留白」的多少,也就是给学生多少空间(可以有学生自选的内容和目标)。第三、如何考虑课程的「完整性」:什么需要覆盖?什么不一定要覆盖?什么不可中断?什么可以将来弥补?
以上只是一般的探讨,不同年级、不同科目,情况会很不一样。比如说中学高年级,难免要应付公开考试(DSE),初中、小学、幼儿园就很不一样。
教师原创 不宜过分
数天前,收到一位资深前线教师的观察与建议。得到他的同意,在这里摘录与读者分享。共四点(略作删节)。
「第一,不必盲目追求老师制作『原创短片』。有些学校很想老师提供『第一手』教材,老师辛苦预备之余,效果也可能比不上网络上已经存在的教学素材。建议他们多多善用网上已有的资源。」
可以看到香港的教师,以超人的能量与速度,在开阔教学的新领域。但也看到有个别的学校,教师无休止地「拍片」,疲于奔命。没有全校的协调,但要覆盖全部课程;要运用不熟悉的科技,但技术支撑不足;不叫苦才怪。在这非常时期面临的大挑战,需要全校教师全心全意的通力合作。首先必须是全校教师的协商、协调、互谅、互助,才能成事。
笔者最近发现,电视上还可以看到教育电视ETV的节目,都是非常精采的制作,不要浪费了。现在香港几个与出版有关的团体,联合发起「全面抗疫,以读攻毒」,在网上连接各类书籍与出版物,无偿提供,也是一种功德。
「第二,不用盲目要求实时互动。有些学校期望安排全班几十人的实时教学活动,不过这些活动对整体网络技术的要求较高,而且需要每一位参与者的网络设备设置妥当。往往,全班实时互动教学的真正互动元素不多,有时其实一样是单向教学。所以,建议毋须强求全班实时互动教学,如要进行,实时『单向』教学已可,另加小组形式网上互动,10人内的『实时互动』,效果才好。」
这里面,有时候是学校或者教师不太明白,课堂与网上是不同的环境与条件,而勉强希望在网上尽量模拟课堂教学。小组互动,有时反而会达到平时课堂做不到的效果。
「第三,要改革传统的监督模式。有些学校,『实时听课』时会要求一班有90%学生出席『露面』。但这些监督方法『说易行难』,不论是老师或学生,未能达标的话,有很多理由,其中不少是值得体谅。加上,就算顺利监督,也不代表有效:网上功课很易抄袭代做,实时教学就算露面,也可以并非真正专注。故此需要改革监督的概念,宜放宽,多『信任』及『弹性』,非常重要。」
笔者完全同意:不要说学生的耐性不够,就算是线上的国际会议,也会出现参与者「开小差」、「打瞌睡」。放弃对于行动的规管,而专注学生学习的成果, 也许会是我们在教育学上的一个重要的突破。
「第四,我们也需要关注网上学术学习以外的德育及健康教育。抗疫期间,学生在家里及开放地方如何做运动锻炼身体,以及如何协助家人做家务,尽好家庭责任,甚或进一步关心社会内其他有需要的群体(如屋苑清洁工人够不够口罩),这些教育也很重要。事实上,传送一些网上已有的健康运动,或如何做好家务的短片,已是一些简单的鼓励。」
各方齐心 贵在牺牲
值得注意的是,不少老师已经意识到,师生之间,绝对不只是知识上的交往。因此,许多学校和教师,都很着重与学生在知识以外、生活层面的沟通。在种种设计之中,往往会加进与学生交谈沟通的环节。例如周会、祈祷、集体辅导(例如有关疫情,很多学校都在做)。也有加进教师与学生的小组交谈(不一定是功课的辅导),也有教师给学生的预约时间个别交谈(其实不少教师一直都会与学生有社交平台的沟通)。虽然没有了面对面的机会,但是可以充分发挥线上媒体的私隐形态,与学生进入深入的交谈。交谈,个别或者小组,可以成为网上学习的一种优势。
不知道算不算一个非分的期望:疫情之下,上下一心为学生,可以将学校磨练成为更加和谐的群体!
要适应新的教学形态,并不是单靠学校和教师就能够成功。需要全社会的通力合作。要学生在家主动学习,家长会负上很大的责任,如何运用了家长的力量,又不至于让家长替代了学生的学习主动性?不少家庭,即使不缺电脑,但是没有网络或者讯号微弱,网络商可否慷慨一下,全面改进覆盖?电台上听到有艺术家,担心网上授课会被盗取知识产权,在这人命关天的非常时期,可否换一下思维?有些学校想设计学生小组回校「面对面」,但乘搭公共交通工具有风险,可否让无法满载的巴士、小巴,减少载量方便学生回校(例如19座小巴限载10个学生,也可以减少无薪休假)。出版界的「以读攻毒」,做了一个榜样:为了下一代,如果每一个方面都愿意牺牲一点,功德无量!
再进一步,假如香港的学校,因为疫情,反而提前认真地较大幅度尝试学生主动学习,是否可以「把坏事变好事」?